星期四, 4月 26, 2007

食慾與性慾

我知道你的生活和我的不同,於是我嘗試用你的方式生活,後來我發現不能,因為我不是你。現在我發現,我能夠以你的方式生活了;這並不是因為我已經變成了你,只是因為,我已經不再相信,所謂「我」的這種說法。

她曾經是很愛我的。

我這輩子,迄今為止,認真的愛過四個人。我是指,愛情的那種愛。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因為,我也試過女女之間的愛情。其實並不難懂,也不過就是愛情。

每一次都無法寫下去。

我在想,我很想寫一本小說,寫一個劇本,拍一齣電影,做一個表演。

我腦海中有一千萬堆念頭,零零碎碎的飄浮著,無論我如何張羅,都只是拾得殘肢斷臂,左拼右湊砌不出一副完整軀體。

這是為何。

我不願意面對嗎?不願意面對自己所想做的,那麼鄙俗、那麼浪漫。

媚俗的粉紅色,和黃黃的燈。

濃濃的塗上眼影,拉上魚網絲襪。

不,我不是建構一個典型的風塵女子形象,我只是在描繪,一個我以為既媚俗又極為吸引的女子。很美。

說真的,我不清高,我看見她那麼狐媚,極為誘人。

又看見米白色的幼小的獸,攜帶著我所疼惜的她的臉孔。高難度的動作,在房間裏肆意躍動,玩得東歪西倒,不亦樂乎。

如果要吃,就儘吃些紅色的。

因為我缺血。我蒼白,我泛黃;我要很多很多的血。

為甚麼只是女子流血?

男兒流血不流淚

這個當然,男子沒有每月一次的鮮紅奉獻,他們有這個本錢。

女子可沒有,女子的血不夠用,還要留來哺育胎兒。

我真是覺得,男子很不幸。他們不能經歷生產的苦難,

胎兒終究不屬他們。

那麼遙遠,都是距離。

男子從來無法踰越,那肚皮內的親密,連丈夫與妻子都無法達致。父不是母體,那麼陌生。

七月/失忘

你以前就見過我嗎

我的個子還那般小

旅途上雨點撒落

像老婆婆七月份撒的米

鼻尖與石屎地逐漸拉遠

流離的不是我

只是那沒完沒了的工地

隔著十二月的空氣

被窩裏呼出的汽迷濛了鏡片

因而錯過了重逢的契機

呀我說了謊 那年冬天我還沒得近視

而我又被甚麼遮蔽著眼睛

太早開始記憶

未來得及長高便已老去

年華之間大樹倒下我離不開咫尺那麼遠

狗爪印痕早在我出生那天磨蝕灰塵

以致我從來未曾認出相遇過的我的臉

或許你不知道

我依舊殘存著嬰兒時的影像

惦念著欄柵的影與子宮的腥

揮之不去的陰暗後梯與閣樓蟑氣

現在這裏都沒有蟑螂

只有絲般幼小的蟻

蟻好安靜

緩緩匍匐我的睫毛上我的臉毛我的恥毛上

不像蟑螂

好嘈好嘈

不會讓人認不出虵

以前你一直不相信

我說那隻會飛的蟑螂很大很大

像棉枕那樣大

你就笑

那帶濃痰的老邁的笑我至今都還聽到

並且夾雜著灄濡的電視機中嬉歡的浪語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瞭解到

那一個在早晨看見的畫面

你們交疊在一起半身褪去了衣服

惺忪中我又只看見了肚臍

肚臍那麼細小但在我眼中那麼大

大得我以為兩個嘴巴在親吻

生命就從上邊那個走到下邊

在下邊的一個蛆與烈火之洞穴裏成熟

然後經歷疼痛壓迫掙脫一切侷促被拋到不可知的新天地

被拋向不能復轉的死亡

一直是這麼一回事

我又想可能是因為太小的地方我才把微細的看得很大很大

於是我嘗試扭動腰身鑽出這窟窿

那七月濕又熱悶臭像溝渠

燈下光的斜線屯滿了灰褐糞黃的蛾

風乾過久浸滿油漬的們的爛翅

倉徨地彼此擁擠拍打彼此挨撞著彼此

姿態驚懼又貪婪發出碎屑撞擊的聲響

我頭一次看見小

好多小密密麻麻糾結著蠕動

頭痛欲裂

捂住耳朵我煩厭極了

胃顫慄 食道一陣灼熱 喉頭抖動

酸臭的黃色液體把們消滅殆盡

我再一次撒了謊

這裏沒有蛾

女人極慢地轉過身來

極慢 猶似沒有轉動

不過我怔住了一百年才看得見

灰耾的房間塵土飛揚

要是你無法揚棄

請給我剩餘的救贖

如同丟給桌下那貓的菜渣

我舔食著等待輪迴

直至我認出自己為止

想像的旅遊

你不可能如此嬌媚,請用力訴說,你那願望外的他者。

就在那一刻,衝動之外有一扇門,未被開啟已經急不及待,把光線吐露進來;

那是,而那是,如朗誦一般的詩歌。

關於逃走,

我可以訴說很多很多。

在第一天開始我就想著逃離。

在我小小的房間中,我拿著色彩濃艷的異地彩圖,哼起不屬我血族的歌曲來。

鼻端似乎是嗅到高原的氣息。

而我斷續地翻著那旅人的流浪地圖,在想像之中,試圖用歌聲,描繪臨摹,我已經在異地的情景。

彩圖上有七色旗幟在飄揚。天藍得狐媚,我知道,這種飽和度是濾鏡的作用,但他依然如此誘人。

房頂。有陽光酒落而擦過的褐色瓦片。和斜度不一的木磚簷棚。

一隻貓從某一個簷棚與另一個簷棚的縫隙中縱身而下,身體拉得很長,弧形在空中拉成一個美妙的彎度,然後才落下。悄然莫聲。

老人的煙帶黃,不濃,但嗆喉;老人喉頭發癢,乾燥地咳嗽,聲調沙啞。嘴唇不柔軟滑膩,但是質感。

我有時躺在床上,就會想像,幾個月之後,我就不在這個城市裏了,那會怎樣?

在遠方,非常陌生的異域,啊,我真的選擇了土耳其,這個異域。5個月之後我會在伊斯坦堡,在那裏讀書。

那裏的天氣怎樣,居住的地方如何。

離開我熟悉的地方,離開家庭,離開所有的朋友。

而明珠會在克羅地亞,凱在芝加哥,Alvin在紐約。我們會在網上透過小小的鏡頭見面嗎?談起時他們的生活又怎樣?大家上的課怎麼樣?

在香港的朋友呢?他們又怎麼樣了?final year……大家都會忙碌吧。

忙碌了好久好久,到土耳其,就將會過只有讀書的生活了。純粹而安靜的生活。應該,會給我一種洗滌的重生吧。

土耳其,是蘇菲主義的中心呢!我會在那裏遇見我所渴求的寧靜嗎?

我想,在土耳其的日子,我會專心的讀書,閒時運動、身體鍛鍊,和閱讀。好好的靜下來,跟自己對話、覺知、靜修。短短四個月,我真的真的,再也不要忙碌地過了。我要細細生活每一天。

薇妲與蟲

當薇妲嘗試吃掉那條蟲的時候,那蟲才向她言明真相。

因為有誰告訴過薇妲,你的陰部是長蟲的。

由於語調如此信實,幼小的薇妲把話的的確確的相信了,並且實踐。

薇妲的身體並不知道,她本來並不需要這蟲;而蟲自己也當然不了解,牠的存在的可能不是由於自己,或者薇妲,而是從遙遠的他者的一句話語而來。

最開始的時候,蟲只是在薇妲的陰部裏面存活。

薇妲的爸爸叫德勒爾,是個忠心的教徒和背律狂熱分子。

薇妲開始吃菜葉,甚麼樣的菜葉都吃,吃完家裏的就吃園子裏的,一直吃一直吃,沿著木欄柵開始,把小徑旁的統統吃光,小徑因此而寬闊了幾倍。

她發現自己的肚子開始脹起來,那當然了,她吃了那麼多的菜葉;她擔心起來,她的肚皮能夠承受那麼多的菜葉嗎?但是唯有這種脹滿的充實感,才能稍稍地紓緩她對菜葉的慾求。

一直吃到顎很累,咀嚼真是累人,薇妲跌坐在一棵無論如何都咬不下的乾老枯樹之下,忽然感到眼皮很重很重,她沉沉的就睡了。


夢中她看見了蟲,第一次蟲不在她身上,她面對面的看見了蟲。她對蟲說,我好掛念你呀,沒有了你在身旁的日子,好不習慣呢。蟲對她搖了搖頭--蟲居然也會搖頭呢,薇妲心想──,就匍匐著爬到另一頭去。薇妲望向蟲的那邊,只是看見光亮的白色之中出現了一些暗處,蟲一直爬,暗處就愈來愈多;然後薇妲感到潮濕又悶熱,俯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給軟泥圍繞著,她的手腳只能順著軟泥的彎度,像蜥蝪一樣向前挪動。


我很痛,薇妲說,我很痛。蟲在陰道裏鑽出鑽入,薇妲真的很痛。

天上的雲彩緩慢地流動

天上的雲彩緩慢地流動。男子跟隨著空氣的步伐,徐徐步著。

有一個把女孩變成泡沫的故事,女孩聽了很是感動,因為她一直想要變成泡沫。她卻不知道,人是不能變成泡沫的,變成泡沫的其實是一條人魚。

女孩打開了她喜愛的童話繪本,大聲誦讀著她喜愛的故事。有時故事並不優美,可是她讀得很優美。

一個皮球滾到女孩的腳邊,女孩繼續讀完她的故事,才把皮球拾起。

白色的幼獸打了個跟斗,在女孩身旁出現;女孩與獸對望了好一陣子,互相逗玩起來。

男子蹲下,看著女孩與獸在鬧著玩,跑得團團轉。很久沒有見過這樣令人愉悅的情景了。男子嘴角泛起淺淺的笑,好溫柔。

女孩兒跟獸玩得氣都喘了,就一屁股坐到地上,獸乖巧的鑽到她身旁,挨靠著女孩。

男子用手推著地,緩緩站起,然後揚起手來,嘭!

沉重的鐵門關上,以後都打不開。

女孩撫著獸柔軟的毛髮,靜靜睡去。

女子進來,為她蓋上一張薄氈。素白衣裳的人逐一步進來,瞻仰女孩的臉容。

一個戴尖長帽子的人把右手按在女孩的胸口,唸起了聖潔的禱文。戴尖長帽子的人說,當榮光照耀,右邊的門開啟,父將用溫暖永恒地照耀你。

女子站在人群的後方,雙手按著隱隱作痛的胸口。

「我那還未出生便已消逝的孩兒,你還可安好嗎。」

「如果父那裏是溫暖的吧,你便把光都一同帶去吧。」

人們親吻女孩的額角,然後轉身離去。走得不遠,就站在鐵籠的左手邊。

「女兒呀。」

「你終於都如此呼喚我了嗎。」

「女兒。」

「你不知道被母親背棄的孩子的悲痛。」

「我終於也能夠天真地笑,自如地轉圈,不是因為得著了從你而來的軀體,而是因為捨去了被你囚禁的靈魂。」

「我其實不可能有任何的悲傷,我只是那麼純淨無瑕地站著,一如原初的祼露,毫無羞愧。」

「沒有罪,就無悔恨。」

母親跪在女兒面前,乞求原諒。

「卻沒有救贖。因為還未有聖潔的人流血捨身。」戴尖長帽子的人說。

母親乏力,撒手在女兒之前。

女兒拾起母親乾枯的手,拖拉著那被咒詛的身體,把它毀棄在鐵籠的右前方。

人們揚起雙手,呼喊尊貴的美名。

然後一同逐步踏前,把揚起的雙手垂下,頭垂下。

「願祢垂憐!」尖長帽子說。

「奉美名。」人們同聲。

女子、僕人、蜥。


一個很瘦很瘦的女子獨自站著,有燈照著她,由上而下,在她的臉上留下很重的陰影。她臉容枯槁,頭髮鬆鬆地束著馬尾,但是額與鬢旁都散亂著。她很累,但是雙腳站得筆直。

「我不走了。」女子說。


「我曾經走過的路,我如今又回到這橋頭。我不走了。」

女子很累了,可是雙腳還是僵直。她想抬一抬腳,可是感到一陣麻痺。喉嚨很乾燥。

好像有日光,但是好像又沒有。沙漠和太陽相焚,但這兒又不是沙漠。女子想抬起頭,看看那太陽還是否在頭上那處地方。不過頸很硬,她抬得很小心,還是覺得有點疼。突然一陣猛禽拍動翅膀的聲音。女子幾乎是下意識地,揚起雙手,遮擋著頭頂……她怔住,彷彿是記起了甚麼。她印象中,太陽並不是如此灰濛的。

她想起了一個烈日的正午。那個正午非常的長,長得可憐,長得可怕。那個正午長得,簡直就像,沒有啟始與終結一樣。那是一個沒有終結的正午,那時候太陽還是一個正值壯年的恒星。她記得那種悠長。當悠長不斷延長,一直延長,如布幔不斷被拉伸、延展,當布幔長到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方時,她以為是無限的長。她在無限長的布幔上徒步而行,感到布幔正逐漸變得乾癟。

她憶起了孩童的喊聲。她看見一隻禿鷹俯衝,往哭喊的嬰孩的眼睛啄落。她聽過一個關於快樂的故事,裏面的王子沒有了雙眼,仍然快樂。她對這世間不抱含憐憫的心,她認為,眼睛是生存的必要。沒有眼睛就不能生存。

僕人弓著背向女子微微屈膝,女子皺起眉頭。

- 你是誰?

女子說出話的時候,喉嚨如被火燒,她很想嘔吐。

- 我是僕人。

- 僕人?你的主人呢。

- 我在找。

- 這地沒邊無際,你如何能找著一個人。

- 我都能找到你了。

- 我又不是你的主人。

- 不要緊。

女子又皺起眉頭,她的胃翻滾著。

- 要喝水嗎?

- ……好。……給我一點。

- 還要嗎?

- 不……夠了。

- 再多喝一點吧。

僕人不看女子,自顧自的倒了滿滿一杯,遞給女子。

女子依然皺著眉,遲疑了一下,又接過水。

- 還要嗎?

- 不……夠了。

僕人揚起臉來,側側地睨著女子。

- 我夠了。你留著吧,在這乾旱的土地上。

僕人看著她,她別過臉去。

僕人靜靜地收拾著。

女子看著僕人在收拾。

- 你往那兒走去?

- 沒所謂。

- 沒所謂?

- 那邊吧。

- 那邊?

- 就那邊。

- 那邊是那裏?

- 不知道。

- 不知道?

- 不知道。

- 那你去那裏幹甚麼?

- 找我的主人。

- 你的主人在那裏嗎?

- 可能。

- 可能?

- 嗯。

女子狐惑地看著僕人,僕人拿起行裝,徐徐站起。

僕人往那邊走去。

在過分遼闊的大地上,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是向死亡的挑戰。尤其是當大地處於焦燥的火燙之時。


女子想起了一個烈日的正午。烈日那麼烈,烈到她都睜不開眼睛。於是她一直看不清楚,那個虛弱的背影。從那時開始,女子學會弓著背走路,避開那過份的光亮。她會盲,她覺得。她看見過盲眼的老者,那麼可憐,她覺得。她害怕變成那樣的老者,連太陽是刺眼和黯淡都不知道,她覺得可悲。

她卻不知道看不見的美好。

她想起了一篇詩歌美文,張開口,卻無論如何都唸不出來。在甚麼時候她失落了那些優美的詞彙,她記得她的歌聲曾經曼妙動人。而誰用毒咒騙去了她的嗓音,她想不起來。或者她根本不想想起來,況且在烈日之下歌唱是無意義,並且使人趨近死亡的。甚至不應該張開口。她的皮膚早已經乾得像老樹的樹皮,粗糙得如穿山甲一樣,不會流失多一點水份。

杳杳的歌聲很空洞,拖沓著……

女子頭痛欲裂。

(他灌著她喝,喝到她快要吐了。)

女子想呼喊,但嘴巴給捂住了。

(他灌著她喝,灌到水從她的喉頭噴出。)

虛浮的聲音嘤嚶唖唖……

女子劇烈地嘔吐。

僕人用幼布條綑著手腕和腳踝,繫好了姿態就很笨拙,像剛學走路的孩。他搖晃不定的走著,嘴裏發出嘤嚶唖唖的微細聲音。

女子嘔吐到全身乏力,濃郁的胃酸使她感到自己的嘴巴很臭,臭到她想死。她爬到水壺旁邊,緊緊抓起水壺,想沖洗口裏的髒氣。

僕人走到她跟前,挨靠在她的腰上。

- 走!走……

- 走,不要看我的臉……我的嘴巴我沒有了我的眼睛……我的嘴巴很臭, 牙齒發黑, 掉落……很臭, 統統都很臭……

- 走……不要看我的頭髮掉落,不要看我的舌頭乾裂……

- 我的身體長滿膿瘡,流出來的都是毒液……

後來太陽開始衰老。

蜥用肚子貼著地面,伸出開叉的舌頭,用四隻腳快速地爬過火燙的熱沙。

她有時想,如果布幔不是布幔,是一條長河。她或許可以洗一個浴,或者浸泡一個腳底的厚繭,或者洗一把臉。她至少,應該,不會那麼幻滅。而如果永恒是流動的話,或者沒有那麼難受。因為始終,被稱為恒星的也會衰亡,但她覺得,衰亡也是一種流動,而不是停駐某一點的空洞或悲哀。



三個

第一個:從台右中間部分很快地橫過至台左,站定

第二個:從台右較前部分很快地沿弧線形走到台中近右較後位置,面向觀眾,蹲下

第三個:從台右中間較後部分很快地走到第一個身後兩個身位位置,遲疑,退後三步

第一個僵直的身子突然顫抖起來,雙眼瞪得老大,然後大聲呼喊,腳步踉蹌,就要跌下;

第二個霍然站起;

第三個迎上去,剛碰到第一個的身子,就驚惶地躍開;

第二個腳步迅速而堅定,把第三個推開,接住第一個已經傾斜的身子。

星期三, 4月 25, 2007

四月二十五日。四

然後我都不知道, 那些話是如何寫出來的.

之後回望, 我簡直覺得, 是有幽靈寄生在我的身體內。

在最虛弱無顧之時, 幽靈們跑出來取得操控,

借用我的手, 寫出那些文字。

每當到了子夜時分, 思緒不斷湧出, 無法抑止。

我一直很想睡, 卻一直沒有睡, 似是為了等待這一個泉湧的剎那, 把一切傾注。

幽靈們在和我談話, 牠們在房間內跳起曼妙的舞來, 並響起屬於子夜的樂聲; 那種樂聲我從來沒有聽見過, 那麼寧謐溫柔, 一如從未出生的胎兒在吟唱, 如此輕靈清澈。幽靈半透明的身子輕薄如妙, 掠過的地上散漫著乳白色的印痕, 牠們躍動著, 但不作聲, 在深黑色早已發霉的木地板上肆意蹓躂, 寫了詩。

吱吱嗦嗦, 擦擦啪啪, 幽靈挨近身子, 碰出帶硫磺氣色的閃光; 一瞬間那麼亮, 我在鏡中看見了蒼白的自己。

我無法遮擋修飾我的臉容, 只可任由水滴濺落, 把幽靈溶化。

流離失所

我在那裏遇見為生存掙扎的小孩、尋著生命本質的僧人。

在苦路的某一站,耶穌遇上瑪利亞,我也遇上自己的母親。

在以弗所那片土地上,踏著聖徒的足迹。

由家開始,以國終結。

踏遍世界,驀然回首

有一次當我們在天堂相遇,你還會認得我嗎

因為我知道自己那麼軟弱,於是才出走。

在路上我遇到好多異獸,牠們閃爍著智慧的眼睛,流轉著屬靈的光芒;祢可曾告訴我當走的路,當我雙腳踏滿泥濘,我回頭,是否將見祢陪伴我的腳步。

午夜三時,你仍然坐在電腦桌面前,滴滴答答的打字,螢幕屏閃動的光,像是你在說你會負起的責任。

我站在房間門前,撫著隆起的肚皮;彷彿有一種預言,寫明了日後發生的一切,一早就讓我瞧見。

- 我不是不想睡。我實在是很渴睡。明明已經睡了十三個小時,可是我醒來的時候還是疲憊不堪。為甚麼呢。

伊是唄的來

把一切都拍下來

把夢和囈和怨和愛和痛和生

落紅

男兒紅 女兒

女書 女樂

女子

生育

有點痛

有點潮濕

我輕微地感覺到

和以前是稍稍有些不同

那種液體的質地不一樣

不是黏稠的滑

而是流瀉

不熱也不涼

不苛索不洶湧

很靜很柔

就只是很沉默地不慢也不快地

流出來

簡單到不能

不要再吃了

不能再吃了

貪婪的肚皮日漸鼓起

但是其中並沒有孩

只是哭是是喊只是來只是

罷呀呀擺弄著

肢體姿態姿姿姿

啦嚓喇叭爬踏

重一拍拉----------索呼呀嘯

的人曲腰肢

沒福的人沒空

紅豆翻身而過

空無一物只留下 噠噠

----------------------- 跌 墮 倒下

-----------------拉 一彎 飛昇 而墜

紅色紙張飄渺而下

光輝堂皇佛手萬像

白色綣帶浮動繞過窗前一月色芳華

10 9 8 7 6 5 4 3 2 1

紅綠黃藍紫白黑

瘀泥褐病金褚

塗抹 上一斑一斑一塊剝落

穿山甲角質之下劇烈抽搐扭動之我不能他養魚了他的魚死了在字裏行間我猜度卻離不開孤獨夜裏白夜無眠他再度回到那一間被封鎖幽閉的房間裏燭光也沒有只有色慾的腥臭孩子在嗚咽女人何以又在脆在一角這已經不是那個年代那種影像只有冒是冒我斷定我憑甚斷定做錯了那多事我都不相信不能致信哈是我選錯了彷彿是不實般黑夜總是有這個威力如酒精不不不你搞錯了酒精不是酒精比實更實憑藉酒精我說出平常都不敢說的話找一次讓我喝呀喝呀喝到醉掉讓我把所有想問的都問楚那我就會釋懷哈嗎真的能釋懷看來又未必但是我知道我這樣不會痛快讓我重傷讓我嘔吐不到最深刻的景地不能復原最害怕那種侵擾人的不安讓我狠狠的痛到近乎死亡然後就能得著重生

分場

1 啟始

2

3 風聲

4 在黑暗中行走的一個人.緩慢

5 靜止

6

7 大衣

8

9 無眠

10 風葉抖動

11

12

1. 頭髮 La Chevelure (Charles Baudelaire)

2. 被夜鶯驚嚇的兩孩童Two Children Threatened by a Nighttingale

2.1. 歌聲變得更加尖銳,訪客看見發光體四處跳躍

3. 被迫害的年輕女孩 A Young Persecuted Girl

4. 磁場 Champs magnetiques

5. 薇妲與寄生蟲 Venda and the Parasite

6. 食慾與性慾

1 歡愉

2 陳舊腳本

3 來自潛意識的幻夢

4 被壓抑者試圖讀下去

5 詼諧地戲擬

5.1 沉重的無力感在繽紛色彩與喧鬧中被彰顯

6 分割零碎與扺抗

7 竊聽者

8 背叛者

9 皇上夢歲

10 還童女子

1. 做愛

1.1. 急促而熱烈

1.2. 痛楚

2. 嘔吐

2.1. 每一次她都會嘔吐

2.2. 站在房子角落,開啟一扇小小的門,讓黃色的燈透進,她佇立著,呆怔

3. 稚童

3.1. 一個十歲的天真女孩

4. 女性對女性的愛戀

4.1. 她記起了曾經的親密,光滑細膩的質感

5. 佛洛依德的陳腔濫調

5.1. 誦讀佛洛依德的心理分析。天啊她簡直覺得這瘋子在胡謅

6. 男性身體

6.1. 這是另一個世界。無法拒絕,比女人更為神秘的另一個世界。

7. 雨水

7.1. 濕潤。是生存的、生育的基本。

8. 清理房間

8.1. 雨水把房間打得濕透,拿著抹布把每一個縫隙抹乾淨。

8.2. 滿身大汗,她坐在地上,半挨著身子,喘息。

9.

10. 受傷的脊柱

11. 門徒

12. 隱喻.詞彙

13. 流徙

14. 推銷員

15. 陰陽同體

16. 零零星星

17. 裸露的潛意識

18. 當所有毀滅時,__可以長存

19. 但是,我並不喜歡燈光

年老

傾頹

其下

神秘的含意

念佛

土狼的氣味

脆弱的、多孔的、容易被穿刺的

和恐懼並存

進入死亡的幽谷

一個大洞

嚮導

外在的腸子

剜去眼睛、剁去鼻子

或者說很悲慘地

黑暗白晝

饕餮

空白領域

多餘贅物

語言和舌頭

讓腹部消失掉

瀉滿一地

迷人的動作

不斷的剪紙

重複跌下

緩慢行走

浸沒

很具宗教意味的女體

然後被撕裂

瘋癲

然後很理性

男性的英雄崇拜

然後萎頓一地

一切破滅,而不可復轉